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陛下昏睡的狀態一直在持續, 亓洹沒有太多心思去照顧公主，任謝觀姝把孩子帶回了玉鑾宮。
她這幾天的面色不是很好，看到孩子時才會露出笑容。弄紫想盡辦法逗她開心, 效果甚微。
這天夜裏, 弄紫照常伺候主子安寢, 看見謝觀姝坐在床邊發著呆，默默走過去, 把她面前的孩子抱起來輕輕搖。
“娘娘在想什麽？”弄紫轉過身, 低眉道, “方才公主殿下一直在伸手, 是想讓娘娘您抱抱她。”
謝觀姝如夢初醒, 勉強露出微笑，道：“那給我吧。”
她把孩子哄睡放進搖籃裏, 沒讓弄紫守夜, 自己坐在梳妝鏡前卸妝。
燈火顫搖，鏡中原本是她的模樣，慢慢變成一個男人的臉, 五官不清, 輪廓模糊。
謝觀姝頭回碰見這樣的情況, 嚇得起身, 連連後退，抓起金梳藏在身後，警惕地盯著銅鏡。
鏡中男人笑了笑，很快就消失了，像沒出現過。
謝觀姝站在原地失神, 手裏梳子一下掉落在地。
片刻，似乎緩過了神, 她撿起梳子放回去，卸完妝後躺回暖被裏。
無人守候的房間一片死寂，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，快要跳出心口。
只要閉上眼睛，就會想起一個人的臉。
她不敢看。
謝觀姝緊緊閉眼，摒除外界所有聲音，但心裏始終有餘音揮散不去。
在夢裏，她又坐在梳妝臺前，對著鏡子梳妝。
鏡面浮現一個雙眼狠戾的男人臉，他咧嘴低聲笑道：“皇後娘娘，幾月不見，你的變化還真是大啊……”謝觀姝立馬站起來，拿起梳子打碎銅鏡，全身已然被恐懼包圍。
這個之前半真半假的夢，如今真實得像身臨其境一般。
她道：“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男人幽幽開口：“我不是在娘娘身邊？一直都在。”
謝觀姝抱頭蹲下，嘴裏不停喃喃低語。
“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局面？想後悔也晚了。”男人道，“如果讓他們發現是你下藥給陛下，你覺得你還會活著出去？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你，文武百官也會討伐你，你覺得你跑得了嗎？還不如考慮下一步該怎麽明哲保身。”
謝觀姝慢慢起身，“我做的遠沒有你狠，沒有陛下在，他們殺不了我，除非太子真能狠下心來，把我這個繼母押入死牢。你應先擔心你自己，做了這麽多手腳，不怕東窗事發，自己先被他們抓了？”
男人笑道：“擔心我自己？娘娘真是會說笑，我在北周待了這麽多年，日日走在君王身側都沒事，還會怕如今？”
謝觀姝面無表情，沒有理會。
“我說過，只要你按我說的做，一切都會如你所想。皇權也好，江山也罷，你可以吊著殿下坐臨朝堂，到時成為北周第一女君，不也是很好嗎？這樣，你的公主也會享受無盡尊崇榮華，也就不用看他人臉色了。”男人無奈道。
“不，我想要的，不是這些……”謝觀姝道，“我要出去，帶孩子和侍女一起。”
“出去？”男人聲音微揚，“你這是不打算要榮華富貴了？”
謝觀姝搖頭。
她只是不想要坐這個位子了，榮華富貴缺不了，否則生存艱難。
“你說過，不會傷害他的，可否保證？”
男人輕笑：“我當然保證，不會對乾清宮那位出手。可你也要保證，替我看好太子殿下，不能讓他跑了。”
謝觀姝吸了一口氣，糾正道：“他是亓家的皇兒，與你這個外人，好像沒什麽關系吧。”
“當然有關系。沒有我，他早死了。”
男人話語屬實，謝觀姝無理反駁。
這時，她聽見男人又道：“我要借你的鳳印一用。”
鳳印比不了君王的帝璽，但君王用不了帝璽時，鳳印可以作為一代，這在北周是合規的。
謝觀姝心頭一顫，“你要是想借鳳印出餿主意，那指定是不成的，有的權臣不一定認。”
“權力再大的文臣，也抵不過一支軍隊的力量。王承佑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，你要是想在皇宮呼風喚雨，那就最好全部換上禁軍的人。雖然禁軍聽從皇帝，可皇帝不在，他們只敢聽指揮使的，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挾持了王承佑？”謝觀姝揚眉。
“算不上挾持，只是讓他變得更聽話了而已。”
“那你一定也用了很多誘人的條件吧。”
“那倒沒有。”男人道，“天底只有一個皇後，獨一無二。作為臣，當然會把最好的互利給你。”
謝觀姝沒有回應，而是道：“你借我鳳印去給人定罪，未必會有結果。他們不認沒有證據的罪名。”
“確實。”男人道，“他們不認莫須有的罪名，所以很難光明正大地抓人，可我要抓的人，你非常熟悉。而且，他欺君的死罪，你也是知道的。”
謝觀姝有些木訥，隨後想到什麽，微微瞪大雙眼。
男人滿意道：“你們謝家的族譜，現在可是被人送到了我手裏。”
……
陛下病況動蕩不定，虞丹青他們打算親自進宮看一看，讓秦照宣貼尋醫帖，由聿裝扮成雲游神醫去揭帖，跟著錦衣衛進去。
誰知到門口被禁軍的人攔了下來，如若再不走，就要以蓄意挑事的罪名抓去牢裏待著。秦照差點就和他們打了起來，錦衣衛不得不放棄，拉著人趕緊走，再晚一步大家都別想跑。
虞丹青聽到這個命令是皇後親自下的時候，神色頗為凝重。
她為何會突然那麽做？就算和陛下有了嫌隙，不至於到見死不救的地步，好好的神醫送過去不要，還趕了出來……對於探查詭術來說，聿確實比他們任何一個都要嫻熟。
他們就是懷疑有人用歪門邪道蠱惑人心。
聿也沒轍了，道：“皇宮要變天了，你們自己想辦法吧，兵權都隨便，我是幫不了什麽忙了。”
虞丹青還是重謝他這些天以來的幫助，隨後開始考慮要不要讓父親他們悄悄撤退，去城外的私宅住一陣。
她猶豫再三，最終還是回到家裏找到爹娘，結果費了半天口舌，虞城子死活不肯答應。
虞丹青無可奈何，去娘那裏苦口婆心長說一頓，總算說動了她。
“那就煩請娘照顧好爹的腿傷，女兒在這裏會常念的。”虞丹青抱了一下她，然後叫謝蘭機一起過來收拾東西，把必備的東西和錢財一並裝好帶走。
虞城子在門口念念叨叨，姜淑年看不下去了，過去罵道：“我們先走為上，這是最省心的，你個瘸腿的留下來幹什麽？”
“我跟我女兒說話，你打什麽岔？”虞城子躲開她，對屋裏道，“子衿啊，不要委屈自己！看誰不爽就打回去！爹手下這麽多兵，夠給你撐腰的……”
虞丹青哭笑不得，別的父親都是勸女兒出門在外小心，他倒好，唆使自己的女兒打架。
不過這和市井鬥毆不一樣，拼的是命。
“知道了爹，您不用擔心，女兒已經想好了，你們可以放心等消息。”
虞城子還想說什麽，被一旁的女人捂嘴，拉到遠處訓斥：“得了得了，別說了，你再說就出不了這門了，閉嘴！”
虞丹青聳聳肩，無奈和謝蘭機對視。
下人們忙著一起，很快就收拾幹凈了，怕有不幹凈的東西盯著，他們打算深夜再走。
正忙著，屋裏有抹紅影晃來晃去，虞丹青不想註意都難，看清楚是紅袖後，她就知道為什麽了。
紅袖很早就被她送回家裏來了，不讓繼續跟著到處走，見面的次數愈發的少，如今還要被送出城，心裏多少有點不平衡。
虞丹青瞅了她幾眼，道：“好啦，只是去待一陣，很快就會搬回來的。”
紅袖把珠寶塞進包袱裏面，嘀咕道：“我可不在乎這些。”
虞丹青疊放好娘的衣物，過去貓貓祟祟打量她，“怎麽，你想留在這兒啊？”
紅袖輕哼一聲，委屈表情出賣了自己。不過她自知什麽身份，不該鬧什麽情緒，心裏哄完了自己，道：“不了吧，我什麽也不會，留下來會拖後腿的。”
虞丹青擡手打住，解釋道：“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啊，我是為了你們的安危著想。”
“我知道啊，”紅袖道，“我自己這麽想而已。”
虞丹青兩瓣唇抿成一條線，然後道：“等事情忙完就好了，就當去城外散散心。”
紅袖：“那就說好了？”
“嗯，說好了。”
她知道丫頭想留來陪自己，可局勢沒有安穩，她不敢這麽做，所以只得狠一狠心了。
傍晚前，虞丹青被父親叫到了房間，收下一個匣子。
虞城子敲了敲它道：“我已經跟劉悠他們幾個說好了，我因病暫退將軍之位，把虎符交到你手裏保管。”
說是保管，其實也是傳接。
虞丹青本來糾結父親會猶豫把虎符交給自己，看來是她想多餘了。
她心有一惑，忍不住問：“爹，關於陛下為何會一睡不醒，禁軍突然對外嚴加防範之舉，爹是怎麽看的？”
虞城子目光探向外面的冷景，道：“還能怎麽看呢，他們口說不一，已經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搞鬼了。不管真相如何，我們要做的，就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。”
他轉身，搭住女兒的肩膀，正色道：“落魄君子常被得志小人陰謀暗算，我們能有權力說話，就盡力去博取，不論是為別人還是自己，不要做無知枉死的可悲之人。”
“一個稱職的將軍，手裏的劍就是要染滿鮮血，但你要知道，劍指的應該是前方的敵人，而不是身後的同胞。”
虞丹青夢回以前，父親也這麽交代過自己，不曾想再次重演，逐漸有些心酸，“女兒知曉的，爹。”
“知道是知道，做到是做到，”虞城子道，“這塊虎符從第一代侯府數起，就從來沒出過孬種……你是繼承的第一個女將軍，不要辜負大家對你的期望。回答爹，能做到嗎？”
虞丹青突然感覺匣子越來越沈，她毫不動搖道：“若女兒做不到，我就滾出虞家。”
“嘿呀，誰叫你說這些……”虞城子叉腰道，“爹當然相信你，只是……唉，算了算了，該說的差不多就這些了，我也不好再說什麽，省得說我啰嗦……”
虞丹青樂道：“我可沒這麽覺得，我還覺得是爹找借口不想說了。”
虞城子知道她在打趣自己，呵呵笑完，揮手道：“我得跟那幾個老頭說一聲我要出城了，這樣暗示，他們應該能明白吧……絕對能，不然當年也考不進來。”
虞丹青望著爹的背影，舒了口氣。
天黑過後的一個時辰，他們開始啟程，走偏道繞過城門守衛，逐漸靠近僻靜山區。
這樣一來，虞府就沒什麽人了。虞丹青雇了一些人來養花掃屋，在府外包吃包住，她也和謝蘭機在外面租了一間房，就在巷子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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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夜裏, 弄紫照常伺候主子安寢, 看見謝觀姝坐在床邊發著呆，默默走過去, 把她面前的孩子抱起來輕輕搖。
“娘娘在想什麽？”弄紫轉過身, 低眉道, “方才公主殿下一直在伸手, 是想讓娘娘您抱抱她。”
謝觀姝如夢初醒, 勉強露出微笑，道：“那給我吧。”
她把孩子哄睡放進搖籃裏, 沒讓弄紫守夜, 自己坐在梳妝鏡前卸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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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觀姝頭回碰見這樣的情況, 嚇得起身, 連連後退，抓起金梳藏在身後，警惕地盯著銅鏡。
鏡中男人笑了笑，很快就消失了，像沒出現過。
謝觀姝站在原地失神, 手裏梳子一下掉落在地。
片刻，似乎緩過了神, 她撿起梳子放回去，卸完妝後躺回暖被裏。
無人守候的房間一片死寂，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，快要跳出心口。
只要閉上眼睛，就會想起一個人的臉。
她不敢看。
謝觀姝緊緊閉眼，摒除外界所有聲音，但心裏始終有餘音揮散不去。
在夢裏，她又坐在梳妝臺前，對著鏡子梳妝。
鏡面浮現一個雙眼狠戾的男人臉，他咧嘴低聲笑道：“皇後娘娘，幾月不見，你的變化還真是大啊……”謝觀姝立馬站起來，拿起梳子打碎銅鏡，全身已然被恐懼包圍。
這個之前半真半假的夢，如今真實得像身臨其境一般。
她道：“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男人幽幽開口：“我不是在娘娘身邊？一直都在。”
謝觀姝抱頭蹲下，嘴裏不停喃喃低語。
“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局面？想後悔也晚了。”男人道，“如果讓他們發現是你下藥給陛下，你覺得你還會活著出去？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你，文武百官也會討伐你，你覺得你跑得了嗎？還不如考慮下一步該怎麽明哲保身。”
謝觀姝慢慢起身，“我做的遠沒有你狠，沒有陛下在，他們殺不了我，除非太子真能狠下心來，把我這個繼母押入死牢。你應先擔心你自己，做了這麽多手腳，不怕東窗事發，自己先被他們抓了？”
男人笑道：“擔心我自己？娘娘真是會說笑，我在北周待了這麽多年，日日走在君王身側都沒事，還會怕如今？”
謝觀姝面無表情，沒有理會。
“我說過，只要你按我說的做，一切都會如你所想。皇權也好，江山也罷，你可以吊著殿下坐臨朝堂，到時成為北周第一女君，不也是很好嗎？這樣，你的公主也會享受無盡尊崇榮華，也就不用看他人臉色了。”男人無奈道。
“不，我想要的，不是這些……”謝觀姝道，“我要出去，帶孩子和侍女一起。”
“出去？”男人聲音微揚，“你這是不打算要榮華富貴了？”
謝觀姝搖頭。
她只是不想要坐這個位子了，榮華富貴缺不了，否則生存艱難。
“你說過，不會傷害他的，可否保證？”
男人輕笑：“我當然保證，不會對乾清宮那位出手。可你也要保證，替我看好太子殿下，不能讓他跑了。”
謝觀姝吸了一口氣，糾正道：“他是亓家的皇兒，與你這個外人，好像沒什麽關系吧。”
“當然有關系。沒有我，他早死了。”
男人話語屬實，謝觀姝無理反駁。
這時，她聽見男人又道：“我要借你的鳳印一用。”
鳳印比不了君王的帝璽，但君王用不了帝璽時，鳳印可以作為一代，這在北周是合規的。
謝觀姝心頭一顫，“你要是想借鳳印出餿主意，那指定是不成的，有的權臣不一定認。”
“權力再大的文臣，也抵不過一支軍隊的力量。王承佑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，你要是想在皇宮呼風喚雨，那就最好全部換上禁軍的人。雖然禁軍聽從皇帝，可皇帝不在，他們只敢聽指揮使的，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挾持了王承佑？”謝觀姝揚眉。
“算不上挾持，只是讓他變得更聽話了而已。”
“那你一定也用了很多誘人的條件吧。”
“那倒沒有。”男人道，“天底只有一個皇後，獨一無二。作為臣，當然會把最好的互利給你。”
謝觀姝沒有回應，而是道：“你借我鳳印去給人定罪，未必會有結果。他們不認沒有證據的罪名。”
“確實。”男人道，“他們不認莫須有的罪名，所以很難光明正大地抓人，可我要抓的人，你非常熟悉。而且，他欺君的死罪，你也是知道的。”
謝觀姝有些木訥，隨後想到什麽，微微瞪大雙眼。
男人滿意道：“你們謝家的族譜，現在可是被人送到了我手裏。”
……
陛下病況動蕩不定，虞丹青他們打算親自進宮看一看，讓秦照宣貼尋醫帖，由聿裝扮成雲游神醫去揭帖，跟著錦衣衛進去。
誰知到門口被禁軍的人攔了下來，如若再不走，就要以蓄意挑事的罪名抓去牢裏待著。秦照差點就和他們打了起來，錦衣衛不得不放棄，拉著人趕緊走，再晚一步大家都別想跑。
虞丹青聽到這個命令是皇後親自下的時候，神色頗為凝重。
她為何會突然那麽做？就算和陛下有了嫌隙，不至於到見死不救的地步，好好的神醫送過去不要，還趕了出來……對於探查詭術來說，聿確實比他們任何一個都要嫻熟。
他們就是懷疑有人用歪門邪道蠱惑人心。
聿也沒轍了，道：“皇宮要變天了，你們自己想辦法吧，兵權都隨便，我是幫不了什麽忙了。”
虞丹青還是重謝他這些天以來的幫助，隨後開始考慮要不要讓父親他們悄悄撤退，去城外的私宅住一陣。
她猶豫再三，最終還是回到家裏找到爹娘，結果費了半天口舌，虞城子死活不肯答應。
虞丹青無可奈何，去娘那裏苦口婆心長說一頓，總算說動了她。
“那就煩請娘照顧好爹的腿傷，女兒在這裏會常念的。”虞丹青抱了一下她，然後叫謝蘭機一起過來收拾東西，把必備的東西和錢財一並裝好帶走。
虞城子在門口念念叨叨，姜淑年看不下去了，過去罵道：“我們先走為上，這是最省心的，你個瘸腿的留下來幹什麽？”
“我跟我女兒說話，你打什麽岔？”虞城子躲開她，對屋裏道，“子衿啊，不要委屈自己！看誰不爽就打回去！爹手下這麽多兵，夠給你撐腰的……”
虞丹青哭笑不得，別的父親都是勸女兒出門在外小心，他倒好，唆使自己的女兒打架。
不過這和市井鬥毆不一樣，拼的是命。
“知道了爹，您不用擔心，女兒已經想好了，你們可以放心等消息。”
虞城子還想說什麽，被一旁的女人捂嘴，拉到遠處訓斥：“得了得了，別說了，你再說就出不了這門了，閉嘴！”
虞丹青聳聳肩，無奈和謝蘭機對視。
下人們忙著一起，很快就收拾幹凈了，怕有不幹凈的東西盯著，他們打算深夜再走。
正忙著，屋裏有抹紅影晃來晃去，虞丹青不想註意都難，看清楚是紅袖後，她就知道為什麽了。
紅袖很早就被她送回家裏來了，不讓繼續跟著到處走，見面的次數愈發的少，如今還要被送出城，心裏多少有點不平衡。
虞丹青瞅了她幾眼，道：“好啦，只是去待一陣，很快就會搬回來的。”
紅袖把珠寶塞進包袱裏面，嘀咕道：“我可不在乎這些。”
虞丹青疊放好娘的衣物，過去貓貓祟祟打量她，“怎麽，你想留在這兒啊？”
紅袖輕哼一聲，委屈表情出賣了自己。不過她自知什麽身份，不該鬧什麽情緒，心裏哄完了自己，道：“不了吧，我什麽也不會，留下來會拖後腿的。”
虞丹青擡手打住，解釋道：“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啊，我是為了你們的安危著想。”
“我知道啊，”紅袖道，“我自己這麽想而已。”
虞丹青兩瓣唇抿成一條線，然後道：“等事情忙完就好了，就當去城外散散心。”
紅袖：“那就說好了？”
“嗯，說好了。”
她知道丫頭想留來陪自己，可局勢沒有安穩，她不敢這麽做，所以只得狠一狠心了。
傍晚前，虞丹青被父親叫到了房間，收下一個匣子。
虞城子敲了敲它道：“我已經跟劉悠他們幾個說好了，我因病暫退將軍之位，把虎符交到你手裏保管。”
說是保管，其實也是傳接。
虞丹青本來糾結父親會猶豫把虎符交給自己，看來是她想多餘了。
她心有一惑，忍不住問：“爹，關於陛下為何會一睡不醒，禁軍突然對外嚴加防範之舉，爹是怎麽看的？”
虞城子目光探向外面的冷景，道：“還能怎麽看呢，他們口說不一，已經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搞鬼了。不管真相如何，我們要做的，就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。”
他轉身，搭住女兒的肩膀，正色道：“落魄君子常被得志小人陰謀暗算，我們能有權力說話，就盡力去博取，不論是為別人還是自己，不要做無知枉死的可悲之人。”
“一個稱職的將軍，手裏的劍就是要染滿鮮血，但你要知道，劍指的應該是前方的敵人，而不是身後的同胞。”
虞丹青夢回以前，父親也這麽交代過自己，不曾想再次重演，逐漸有些心酸，“女兒知曉的，爹。”
“知道是知道，做到是做到，”虞城子道，“這塊虎符從第一代侯府數起，就從來沒出過孬種……你是繼承的第一個女將軍，不要辜負大家對你的期望。回答爹，能做到嗎？”
虞丹青突然感覺匣子越來越沈，她毫不動搖道：“若女兒做不到，我就滾出虞家。”
“嘿呀，誰叫你說這些……”虞城子叉腰道，“爹當然相信你，只是……唉，算了算了，該說的差不多就這些了，我也不好再說什麽，省得說我啰嗦……”
虞丹青樂道：“我可沒這麽覺得，我還覺得是爹找借口不想說了。”
虞城子知道她在打趣自己，呵呵笑完，揮手道：“我得跟那幾個老頭說一聲我要出城了，這樣暗示，他們應該能明白吧……絕對能，不然當年也考不進來。”
虞丹青望著爹的背影，舒了口氣。
天黑過後的一個時辰，他們開始啟程，走偏道繞過城門守衛，逐漸靠近僻靜山區。
這樣一來，虞府就沒什麽人了。虞丹青雇了一些人來養花掃屋，在府外包吃包住，她也和謝蘭機在外面租了一間房，就在巷子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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